那年灯节，我和丈夫答应两个儿子去城里看灯。这天，白天艳阳高照，天气极好，阳光晒在人身上，穿着棉袄走路多了便会觉得热。到下午时，天气突变，起了北风，本来不打算出去看灯了，但两个儿子吵着非要去，我和丈夫只好奉陪。

到了公园挂灯的地方，我牵着大儿子的手，丈夫用肩膀扛着二儿子，刚看了一会儿，大儿子突然喊着要吃冰棍。这小子从小爱吃冰棍，从进了公园，我就发现他一双眼睛没在灯上，净踅摸哪里有卖冰棍的了。

20世纪80年代初，卖冰棍的都是用自行车载着个木箱子吆喝着卖，正月十五卖冰棍是赶“鲜儿”。小孩子体温高，若是天气好，气温高，白天可以给孩子买一支，但这天晚上穿着棉袄还打战，任凭大儿子如何哀求，我也不给他买。等看完灯展，要回家时，大儿子突然喊热，说要吃冰棍，他一喊热，二儿子也跟着喊热，丈夫呵斥他俩：“热就把棉袄脱下来！”

大儿子脾气执拗，真要脱棉袄，我赶紧制止住，耐心跟他讲道理：“今天天气太冷，不能吃冰棍，等明天天气暖和了，让你爸带你来买。”

大儿子委屈地说：“若明天来，那个小哥哥岂不是要等一宿。”我问他：“哪个小哥哥呀？”大儿子说：“卖冰棍家的小哥哥呀。”追问才知道，刚才大儿子听到卖冰棍的爷爷跟他的小孙子说，等卖完了冰棍便带他回家。猜想老人家见白天气温高，批了一箱冰棍卖，却没想到下午变天了，没卖掉，只好晚上接着卖。

大儿子这个理由感动了我，我当即决定给他和弟弟每人买一支冰棍。买冰棍时顺便和老人家攀谈起来，老人家说，第一次卖冰棍没经验，进货进多了。还说早知道不带孙子来了。原来老人家的儿子和儿媳都是盲人，不然的话早找来了。

听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又买了六支冰棍，旁边有人听到了老人家说的话，也都过来买冰棍。

回到家后，我把冰棍放搪瓷缸里，打算第二天让孩子喝冰糕“汤”。大儿子馋得抱着搪瓷缸不放，我只好妥协，让他和弟弟每人吃一支。

这晚，两个儿子围着火炉，一人举着一支冰棍，吃得一脸甜蜜。我和丈夫看着儿子也开心地笑了，我俩笑是因为大儿子心地善良，有同情心。现在回忆起那年的灯节，还会想起两个儿子围着火炉吃冰棍的场景，最冷也最暖。

（李秀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