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地|那些鸟儿
2021-04-14 16:01:36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喜鹊
天一放亮,喜鹊就会挨家挨户叫醒人们,它们叫的是“大哥大嫂起”。它们蓝灰色的身影轻盈地掠过每家门前高大的树木,家家的木板门,就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有时候,它们站在悠闲吃着青草的水牛的脊背上,替水牛清理身上的虫子,有时候,它们停在地头稻草人的手臂上,为稻草人清唱一曲民谣,暂解稻草人的寂寞;有时候,它们站在挂着腊肉、腊鸡的枝头,流着口水,久久不愿离去;有时候,它们成双成对地站在年画里,和梅花或牡丹一起,点缀着农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它们在村里最茂盛的大树上做巢定居、生儿育女,它们每天飞过田野,飞过村落,守护着宁静的村庄,守护着我地上忙碌的乡亲,守护着我地下长眠的亲人。
燕子
燕子是吉祥的鸟,它们从遥远的南方带来了春天的问候。它们在我们的廊下、梁上,精心地盖好房子,当起了爸爸、妈妈;它们贴着水面,做出一连串惊险的动作,掠水而过;它们小巧的身子斜穿过柳丝,好看的尾巴剪过春夏、剪过朝暮、剪过一缕缕炊烟、剪过农人平静祥和的生活。
多少童真的眼睛在初春期盼着燕子能落户到自家的檐下,多少朴实的农人以燕子为心爱的女儿命名。
麻雀
它们是聒噪的孩子,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傍晚的竹林,让它们吵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小时候,门前或场上晒粮食,大人给我们一根竹竿,让我们看场,防的就是这些小贼。我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在场上“打仗”,麻雀们在远处蹦蹦跳跳,不时歪过小小的脑袋,惊诧地看着我们,不知我们为何会“自相残杀”。
大部分鸟类是吃虫子的,而麻雀总是偷吃粮食。田里的稻草人,吓唬的也是这些做贼心虚的麻雀。它们还常飞到锅台上,啄食剩余的饭粒。
它们一般就住在房檐下,我们经常会搬着梯子抄它们的家,拿出一窝麻雀蛋,或是嘴巴黄黄的小麻雀。雪天,会扫出一片雪,洒一些麦子,用竹笸箩罩回一些,用绳系住它们的腿,拉着它们,让它们飞来飞去。可怜的麻雀,依旧要和农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布谷
娘给我讲的布谷鸟的故事:过去,有个孩子没了娘,他爹给他娶了后娘。后娘带了个孩子来,待他很不好,处处为难他。一次,他爹去了外地,后娘想害死他,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孩子。于是,给两个孩子一人一碗麻籽,让两个孩子去种麻,谁种的麻发芽了,谁才可以回去吃饭。后娘给亲生儿子的麻籽是好的,给他的却是炒熟的。他端着麻籽和弟弟一起去地头后,开始不露声色地吃。另一个孩子,看到他的可以吃,就和他做了交换。后来,他的麻发芽了,回了家。那个孩子饿死在地头,变成了一只鸟,天天唱着:苦噢苦噢,娘炒麻籽谁知道。这个鸟就是布谷鸟。娘也有个不待见她的后娘,娘的这个故事一定含着她自己的辛酸。
布谷的身影不常见,它们的声音却能时常听到。它们总是躲在树头,独自哀伤。它们栖息在古典诗词里,栖息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八哥
它们穿着黑色的礼服,端庄地站在枝端,不肯轻易地给我们唱歌。它们不收不种,过着逍遥的生活。每一个大人见了它,都要指给孩子看,说它是会说话的鸟;每一个孩子见了它,都要大声向它问好,期盼能听到它礼貌的回答。可它总是翘翘尾巴,飞到更高的枝头,不理我们。
这高傲的鸟,总是要等到被关进笼子,失去自由了,才肯唱歌。
如今,在街头,在城市的檐下,经常见到它们在笼中的身影,但我确信,它们不是我童年记忆中的八哥,它们只是可怜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