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起，柳丝软，柳丝上浅黄嫩绿的柳芽儿，看着便心生欢喜。

接通知，去中心校开会。三十多里，驱车慢行，也不过二十几分钟。

去二楼会议室，恰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呼啦啦从教室出来。到二楼楼梯口，一男生小跑过来，差点儿撞满怀。男生站下，抬头，一下露出笑容，高声叫肖老师，又紧跟一句:老师好!

是我教过的学生。去年秋，男生由我所在的小学升入现在的中学。我叫他名字，他答应了，又问我怎么来中学了。却不等我回答，转身飞跑到教室门口，冲教室里喊：肖老师来了。想是害怕里面的学生听不明白，又连说了两遍我的名字。

七八个学生雀跃着出来，他们都是我教过的。他们跑到我面前，站下。他们笑，我也笑。

我说着谁长高了，谁长成帅哥了，谁的头发长了该理了。他们说我衣服挺阔，说我头上白发多了，说感觉好长日子没见到我了。

我还要嘱咐他们好好学习。他们说请我放心，说得肯定而自信。一个女生，他们这一级最不爱说话的女生，小声说:老师，我做梦梦见你好几次了。

真梦见了?我笑问。他们几乎同声：梦见了梦见了。又七嘴八舌：梦见你给我们上课，梦见给我们讲故事……

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脸，我想，师者，幸福莫过于此吧。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和我再见。整个楼安静下来，我走过教室门口，看他们安静地坐着，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那么，我且祝你们茁壮成长，学业有成，前程似锦吧。

回到我所在的学校，看见甬路两边成排的紫叶李绽出了新叶。紫红的嫩叶，迎着春阳，闪着人的眼。都说，紫叶李的花语充满正能量，它的花语是积极、向上、幸福，是对于一切美好事物的寄托。

这个三月，和我们一起栽下这些紫叶李的李老师退休了。他从事教育事业38年又3个月。学校为他举行欢送会。

李老师理了发，穿上了崭新的中山装，皮鞋也擦过，油亮。人显得年轻许多。我们开他玩笑，说李老师焕发了青春。他笑，说要把最好的形象留给学校。

李老师发言，总结自己大半生教育生涯，说虽无大的建树，但好在能做到兢兢业业，无愧于心，无愧于学生。又说一句，真到退休，对学校对教育真的有万般不舍。

李老师说这话时，眼里有泪。

校长赠李老师一支笔一笔记本，作纪念。又赠一杯子，一杯子，寓意一辈子，感谢李老师一辈子从事教育，诲人不倦，育桃李芬芳。

李老师泪流下来。整个会议室安静，每个教师都眼里有泪。

送李老师出校门，学生们在楼上挥手，李老师站下，冲学生们挥手。然后和我们一一握手，互道保重。要上车走了，李老师却又回转头，凝望了一会儿校园，深深地鞠下躬去。

人生苦短。我想，回首无憾，也算圆满。

（肖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