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思想论(68)|铿然舍瑟春风里,点也虽狂得我情

2021-03-31 14:58:37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赵宗符

11·22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解:孔子被匡人包围,颜渊最后才赶到。孔子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颜渊回答说:“老师您还在,我怎么敢死呢。”在生死存亡面前,师生二人以死开玩笑,说明了内心的坦然,同时也可看出颜回对老师的感情。

11·23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解: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可以说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你来问别的问题,是问仲由和冉求呀。我说的大臣,是用真理来服务君主,行不通就辞职。现在仲由和冉求达不到这标准,只是在某方面有才能的臣子。”季子然接着问:“那么他们是顺从君主了?”孔子回答:“杀父弑君,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会顺从的。”孔子知道自己学生的缺陷,也相信他们的底线。

11·24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解:子路叫子羔去做费地宰。孔子说:“这是害了人家的孩子。”子路反驳说:“那里有老百姓,有社稷,治民祭祀皆可在干中学,为什么只能读了书,然后才叫为学呢?”孔子说:“所以我讨厌油嘴滑舌的人。”孔子推崇知行合一,子路以行代知反驳孔子,所以孔子批评他强嘴利舌、无理诡辩。

11·25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解:孔门的一场著名对话,人物形象,语言生动,可以对儒家的政治理想有更全面的理解。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人陪孔子坐着。孔子说:“因为我比你们年纪都老,已没有人用我了。你们平日说:‘没有人能理解我呀!’假如有人理解你们,请你们出去做官,那你们怎么办呢?”子路不加思索地说:“一千辆兵车的国家,挤压在几个大国之间,外面有军队侵犯它,国内又加以灾荒。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光景,可以使人人有勇气,而且懂得大道理。”孔子微微一笑。又问:“冉求!你怎么样?”答道:“国土纵横各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国家,我去治理,等到三年之后,可使人人富足。至于修明礼乐,就要等贤人君子了。”又问:“公西赤!你怎么样?”答道:“不能说我有什么才能,我愿这样学习:祭祀的工作或者同外国盟会,我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名小司仪。”又问:“曾点!你怎么样?”曾点弹瑟正近尾声,铿的一声把瑟放下,站起来说:“我的志向和他们三位所讲的不同。”孔子说:“那有什么呢?正是要各人说出自己的志向啊!”曾皙便说:“暮春三月,春天衣服都穿上了身,我带五六位青年人、六七位小孩,在沂水里边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然后唱着歌,一路走回来。”孔子长叹一声说:“我和曾点的志向一样啊!”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都出去了,曾皙后走,他问:“那三位同学的话怎样?”孔子说:“都不过是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曾皙又问:“那为什么对仲由微笑呢?”孔子说:“治理国家应该讲求礼让,可是他的话却一点不谦虚,所以笑他。”“那冉求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孔子道:“怎么说纵横各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土地就不是国家呢?”“那公西赤所讲的就不是国家吗?”孔子道:“有宗庙,有国际间的盟会,不是国家又是什么?公西赤谦虚,如果他只能做一名小司仪,那谁又能做大司仪呢?”

看来孔子并未批评子路治理国家有什么错,只是哂笑他不谦虚。本节自朱子表彰出“曾点气象”后,许多人就认为是批评了前三位学生,其实是误读了此节。子路、冉有、公西华分别讲了强兵、富国、礼教,正是有了这些物质条件后,才有了“曾点气象”的可能。“曾点气象”代表着一种个人的自由、精神的充足,是儒家在实现富国强兵、礼乐教化之后,每个人所能达到的更高理想,因为在前三名弟子谈了各自物质条件之后,曾皙讲出了这一儒家的理想,所以孔子才表示赞同。整节是一个系统,只谈物质不谈精神不行,只谈精神不谈物质条件也不行。正所谓哪有什么“曾点气象”,只是有人已替你建好了物质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