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局部 宋

南朝砖壁画

张萱《捣练图》局部 唐

文/梁文博

线是一种最简洁、最便利的绘画表现形式。从涂鸦的孩童到艺术巨匠都离不开对线的运用。人们还发现，东西方最早的绘画都是用线来表现的。在绘画艺术多元化发展的今天，线条依旧是绘画中最具有表现力的要素，仍然是学习绘画最基本的表现方法，并且线的运用效果正逐渐扩展到绘画以外的领域。

经过画家们多年来不断的实践和研究，线作为独立的表现形式千变万化，几乎达到了无所不能的境地。随着社会的发展，当人们运用科学的方法观察事物，发现世界上任何一件物体都不存在线时，更不得不佩服人类的祖先和孩童们大胆的假设、勇敢的创造以及神奇的想象。绘画中的线条是对自然的超越，是对客观物象的概括，是艺术家的想象，因此，线条牵动着艺术家的情感世界。每一根线都是画家心灵的轨迹，可以说，画家自身的修养有多高，他所运用的线的魅力就有多大。

中国人使用毛笔作画，因此以线立骨成为东方绘画艺术的基本特征。从长沙出土的战国时期的帛画《人物龙凤图》和《木篦彩绘角抵》中就可以看到中国人较早以线造型的实例。画中人物用线描的手法画成基本形，然后施以淡彩。这种技法一直延续至今。现在，白描已成为中国画的一科，成为创作人物画（工笔淡彩人物画、工笔重彩人物画、意笔人物画）的基础，也是学习中国画必备的基本功。白描有与众不同的艺术特色。中国式白描讲究韵律感，用笔上下呼应、左右顾盼、笔笔连贯、气韵生动，极尽书法用笔所带来的意趣，是世界上任何一种线的艺术都无法比拟的，堪称一绝。

白描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风格。在新石器时代，人们用有色的土在陶器上描画出几何图案，这是线的最初形式，只起到表现形体的作用，比较稚拙。以后，人们在铜器上为铸造而描绘的狩猎、交战及动物的形态，已经把线的应用提高到一定程度，它除了表现形体之外，同时也表现了动态。到汉代，线表现动态的能力已经达到高峰，如汉代壁画中所描绘的奔驰的马，此时的线具有俊迈、坚挺的形式特色。东晋顾恺之使线的运用发展到了成熟期，如从《女史箴图》中便可看到他的线已糅进了书法用笔。南朝砖画用线流畅，松疏有致，准确地表现出人物的精神面貌。隋代壁画《备骑出行图》造型简约，用线疏朗写意，还描绘了眼部的微妙变化。到了唐代，随着我国工笔重彩人物画达到鼎盛时期，线也具备了丰富的表现物象的能力。此时的线已集造型、质感、感觉、书法于一体了。同时，不同画家笔下的线产生了迥然不同的风格，如张萱用线细、紧、匀，周昉用线粗、拙、挺，吴道子用线浑圆、流畅且富有弹性。《八十七神仙卷》《送子天王图》用线飞舞灵动、挥洒自如。明代陈洪绶用线奇绝且富有趣味。

由此可见，一幅高水平的白描人物画，应是高超的笔法、墨法、线的有序组织及主观感受的集合体，偏颇任何一方、忽略任何一方，都不能成为一幅好的白描作品。

（梁文博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顾问，山东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