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爱滋病日|对话HIV感染者:最可悲的不是别人歧视,是自暴自弃

2021-12-01 11:38:19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一道青绿色医用屏风,挡住外面的世界。项阳(化名)讲述着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HIV)十年来的心路,声音平静而缓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在艾滋病诊疗指定门诊上,很多患者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

他是男同,二十多岁来到山东。曾经的生活盲目而任性,直到有一天,他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HIV)。在艾滋病诊疗专职医生王春梅的帮助下,项阳积极配合治疗,如今身体状态保持得很好。

在第34个“世界爱滋病日”到来之际,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与这位HIV感染者进行了一次面对面交流。

记者: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自己感染了HIV?

项阳:在2012年的时候,主动到疾控部门做了个咨询,并进行了检测。结果出来:阳性。然后,就开始进行抗病毒治疗。

记者:当时感觉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项阳: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专业指导吧。那个时候,人们一听艾滋病,往往避之不及。2013年,有了定点医院,王春梅主任也成了“专职医生”,我就找过来了。在这里,我得到了很好的专业指导和心理辅导。

记者:治疗的效果如何?

项阳:通过规范的治疗,各项指标都回到了正常水平。这个病需要终身治疗,要坚持每天按时吃药。现在每次查体都没什么问题,工作和生活的状态也都挺正常的。

记者:现在还会因为感染了HIV而有心理压力吗?

项阳:刚开始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记者:什么时候真正把心理包袱放下了?

项阳:大约30岁的时候……总是需要几年的时间吧,有一个消化的过程。

记者:你怎么去消化?

项阳:如果你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你就想办法去解决;如果这个事情已经定性了,医学界现在还解决不了它,你只能把问题交给时间,慢慢去接受它。

记者:想过放弃吗?

项阳:感染之后,可能谁都有想过放弃……但那又怎么样呢?艾滋病都发生在你身上了,其他的事情不就都是小事情了嘛,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其实,我也是得了这个病以后,才认真思考要有所准备,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我觉得,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吧。

记者:得了这个病,从积极的方面改变了你?

项阳:对。以前的时候得过且过。得了这个病之后,总得想想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吧。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想不应该过一天算一天地瞎混了。所以,就认真开始做生意。

记者:圈子里其他人也能像你这样去反思吗?

项阳:坦白讲,这个群体(男同)中的一些人挺堕落的。一些人得了这个病,就觉得自己不能干体力活了,不能工作了,就啥也不干了,以致连平时做个检查的一点钱都拿不出来。结果只能是越来越想不开,越来越抑郁……

记者:你觉得这个群体最需要什么?

项阳:非常需要关心和帮助。所以,他们会来到王春梅主任的门诊。

记者:“王主任”对这个群体意味着什么?

项阳:像一个大家长。说白了,她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所以,得知王主任到了退休年纪了,大家都劝她留下来。

记者:这是一种怎样的依赖?

项阳:就像谈到家庭的时候,有妈妈的地方才是家。我们是因为王春梅主任聚到这里来。她对这个群体奉献很多很多,很多……我见证了她做专职医生这一路走过来的不容易。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理解她,她一定有很多的苦,会躲在没人的地方掉眼泪。但她能够一直坚持着做下去,让我觉得确实蛮厉害的。

记者:如何看待这个群体或者圈子里负面的东西?

项阳: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一些人会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讨厌自己,会因为自己得了这个病而讨厌自己。你的性取向、你怎么得的这个病都不太可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包括家人。无从诉说、没地方宣泄就成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很多人来到王春梅主任的门诊,他们会说出心里话,打开自己的同时也得到了释放。离开这里,他们可能会将自己小心地伪装起来,其实内心会非常累。对待这些负面的东西,从我个人来说,是希望做一个倾听者。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会有一些感受可以分享。所以,倾听之后可以有一个交流。不过,可能更多时候是倾听。

记者:你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项阳:如果了解了艾滋病,就会知道它其实没有想像得那么可怕。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努力地挣一点钱,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样子。如果你觉得有人歧视你,就更不应该让自己变成别人看不起的样子。还是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办法,一点一点去改变。

记者:有什么特别想跟病友们说的吗?

项阳:珍爱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爱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如何去爱你呢?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别人是不是在意你还有意义吗?我觉得,这个群体不可怕,得这个病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放弃了。说起来,国家对这个群体是很好的,治疗的药物是免费的。只要按时服药,调整好心态,就可以好好生活下去。所以,最可悲的不是别人的歧视,而是自暴自弃。

一旦感染了HIV,很多人选择在夹缝里看待外面的世界。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 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