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春阶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之九十|秋夜雨潇潇
2021-09-15 10:40:09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逄春阶
第八章 弗尼思说
秋夜雨潇潇
雷以鬯那天算卦攥住少妇手的暧昧之举,在芝镇被添油加醋传说了好多年。其实,大家有所不知,这里面有个惊天秘密。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巧事,算卦的少妇、雷震的儿媳、小黑母鸡三人的八字相同,一字不差。更让人惊奇的是,三人长相、说话口气、走路姿势都一样。
雷以鬯怎么记小黑母鸡的生辰八字这么准呢?那是他造的孽呀,一切都因那个雨夜。
黑母鸡公冶秀景跟雷以鬯家住在一个胡同里,也喜欢花。她隔三岔五,爱到雷以鬯家里掐个月季、芍药、水蓼啥的,拿到家里放在插瓶里养几天,等蔫儿了再到雷家去掐。雷以鬯也愿黑母鸡来掐。有一年秋天,黑母鸡来雷以鬯家掐了几朵菊花,又问雷以鬯要牵牛花的种子。雷以鬯最喜欢的是菊花和牵牛花,他家的牵牛花,紫的、蓝的、红的、黄的都有,有一株开了一百多朵。他掐了几朵,制成了标本,贴在本子上,雷以鬯拿出来让黑母鸡看,黑母鸡惊呼:“干了的花,还这么俊,要是在蔓子上,该多美呀。”
“再美,也不如带着露珠的牵牛花好,那是活的。墙上的美人再美,也不如你公冶秀景,你会眨眼啊。”
雷以鬯盯着,把她的脸都盯红了。黑母鸡低头看雷以鬯贴牵牛花标本的本子,上面写的是:“种子植于盆中,越七十日始着花,姿色白边,花缘线爬上墙与树者为小。”
花种子一小包一小包子在小南屋里放着,雷以鬯招手让她进屋。从太阳地里,迈步进去漆黑一团。雷以鬯就在那团黑里箍住了她:“你撞着我的神经了。”
松手,后退,雷以鬯念叨着“我是君子”,轻轻捏了捏黑母鸡的手,说手真巧,手巧心灵啊。黑母鸡低了头拿着菊花和包着的牵牛花种子回家去了。
那个秋天雨水特别多,这都影响了雷以鬯摆摊。原来在玉皇阁真武大殿前面的空地上,没法遮雨。李道长跟雷以鬯对脾气,有时二人还下两盘象棋呢。李道长点头,让雷以鬯搬到了玉皇阁旁边的凌霄宝殿的一角,为了避让玉皇,用一米半高的屏风挡着。有天快要收摊了,刚要关门,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响,他回头一看,是个妇人挎着箢子,箢子里的饽饽磕到地上,滚在泥水里,那妇人弯腰去捡,雷以鬯一头扎进雨里帮着拾,把饽饽递过来,方见是黑母鸡。雨中的黑母鸡头巾都湿了,头发贴在脸上。他喊:“公冶秀景,先别拾了,回屋里躲会儿雨。”
进了屋,雷以鬯递给她条毛巾,让她擦,衣裳褶子贴着身子,雷以鬯眼就傻了,嘟囔道:“吴带当风,曹衣出水”,绕着黑母鸡仔细踅摸了一圈,黑母鸡不明白,雷以鬯说:“古人画画,说美人从水里刚捞出来,美啊!线条美!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黑母鸡说:“不好好说话,你还是表哥呢。”也不知从哪里论成了表兄妹。
黑母鸡是回娘家大有庄给公冶祥仁的娘孔氏上一年坟回来遇到了大雨,想到玉皇阁躲雨呢。
她一边拧衣裳的水,一边跟雷以鬯羡慕孔老夫人:“老婆婆修的好啊,上坟的时候,太阳好好的挂在天上,刚上完,飘来一片黑云,那雨就像天塌了窟窿。我有个苇笠,走了一半,叫风拽了去了。”
“你跟公冶祥仁是几服姊妹啊?”
“四服。”
“哦。我要是画家,我就给你画下来。”
黑母鸡把袖子拧了,又拧裤腿,一会儿就站在了水里,雷以鬯撒上了一铁锨香灰。
一阵风穿堂而过,那香灰刮到了黑母鸡脸上,手一抹,脸花了。雷以鬯一看,哈哈笑了,拿过镜子让黑母鸡看,黑母鸡一拳打到雷以鬯身上:“死鬼,都是你造的孽。”就往回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回去,黑母鸡使劲挣脱,没想到越挣脱越紧,雷以鬯的胳膊像两根粗铁丝紧紧箍住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穿堂风如浯河的顺流水,把挡着的屏风也刮倒了。
黑母鸡没想到雷以鬯还有这么股子劲儿,她惊恐地说:“这是凌霄宝殿啊,表兄!”
一语提醒了迷糊人,雷以鬯赶紧拉了黑母鸡跪下,念叨道:“玉皇大帝大恩大德,下雨天,留客天,留不留?留!感谢成全。”雷以鬯一人饰俩角色,一会儿是他,一会儿成了玉皇大帝,自问自答。黑母鸡捂着嘴笑。
爬起来,紧张的嘴唇乱哆嗦。雷以鬯拿过酒葫芦,使劲喝了一口,递给黑母鸡:“你,也喝一口!壮胆!”
黑母鸡接了,“咕咚”“咕咚”喝了三口,那腮就绯红了。软绵绵地倒在了雷以鬯怀里。
雷以鬯在那热腮上亲了一口,说:“我算了一卦,今天是颐卦。玉皇大帝会高兴的。”
把酒葫芦扔到了玉皇大帝塑像的脚底下,上去扯了黑母鸡的衣裤,扔到香炉边,自己的裤头也蹬掉。大喊一声:“来吧,老天爷啊!”
黑母鸡沾了酒,摊开手脚,如天上的云朵。雷以鬯平时蛮斯文的一个人,走路说话慢条斯理,这会子却像滚下雪山的雪豹……
玉皇阁外一道又一道闪电斜劈下来,轰隆隆的雷声,在密实的雨声里滚过。
《芝镇说》连载由“景芝白乾酒,传奇老字号”特约刊发。跟帖发表相关乡野风土传奇故事被作者采用写进《芝镇说》,奖景芝白乾老字号酒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