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吾乡征文|巧手染春,织就四季如花的幸福年

2021-03-01 09:09:31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青州府花边曾经源流久远,是青州传统的花边抽纱工艺,它织工细腻、技艺精湛、图案美观、质量优良,是抽纱编织工艺品中的佼佼者,素有“抽纱之王”的美誉。在七十年代末,我的六七岁记忆中,母亲经常坐在屋子里或者我们迟家大院的门楼下织花。迟家大院是我们村里最大的一座院子,坐北朝南,大院又分为西院、北院和东院三个小院,里外相连,一共住着八户人家。有一个共同进出的大木门,连着大约有两间用茅草盖的门楼,门楼是雨天、晚上还有清闲的日子里,大家相聚的地方,也是女眷们在此织花、做女红之所。

据《益都县志》记载:19世纪末,编织业在民间已很普遍。“其中尤以花边、发网称著。产品远销欧、美、澳等地。”1900年,英籍的基督教传教士库尔德夫妇,从他的祖籍引进图样和原料,库尔德夫人传授技艺,由宋传典等三人集资,在青州创办德昌花边庄。后来,在益都县城里和宋王庄设立两处“栏干房”,负责分发原料、传授技艺。

母亲对我说她年轻的时候,是青州府花边厂里一名业务员,负责分发原料、传授技艺。她经常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翻山越岭去各个山村里教那里的妇女织花、发工艺品原料和收取成品。

那时候,母亲没有自行车,只能靠步行去各村,有时候天晚了,就在好客的山民家里留宿。很多人围着她一声一声地叫着王老师,并拿出家里仅有的好东西,热情地招待这位年轻的“花边老师”。每当母亲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都流露出幸福的样子。我想一定是当年那些朴实的村民和心灵手巧的妇女,给予她太多的爱,让她留恋在过去的回忆里。

母亲织花的时候,先在一辆纺车上,把每一个棒槌上缠满白白的棉线,每个光滑的小棒槌尾部拴着四个绿色或者酒红色的玻璃珠子。这种棒槌长约3寸,筷子般粗细,一头缠线,一头系几个色彩鲜艳的玻璃珠子。用多少棒槌,以花边的繁简而定。一般五十对左右,多的可达七八十对。母亲缠线时,飞快地摇着纺车的把手,很多珠子被甩到地上,我多次蹲在她的身旁,帮她捡珠子。然后,母亲在一个套着白布的圆形花包上来回地摆动棒槌,用大头针固定起来。所以我们当地人把“织花”又叫“耍棒槌”。花包是用麦秸填充的,直径大约有八九十公分左右。每到下雨天,母亲、婶子和大娘抱着各自的花包在门楼下织花。我坐在三四十公分高的门槛上一会儿听她们拉呱,一会儿望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珠,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就像落在院里的桐花一样漂亮。

母亲把织好的花边,平铺在一张白纸上,用红包袱包起来。然后,去各家收取织好的花边,一块交到花边厂,再把加工费发给她们。那时候,她们织花是为了挣点钱,补贴家用。我和哥哥的学费就是靠母亲织花辛苦挣来的钱,所以那时候我很小就懂得帮母亲缠线,在没有撑线的撑子时,母亲把线环绕在我的双臂上,做临时的撑子,我跟随母亲摇动的缠线车,熟练地转动着双臂。

后来,大约八十年中期,母亲不再织花,这种工艺品也淡出了我的视线。直到2015年夏天,我陪同济南来的文友们参观青州古城,我再次捡回丢失已久的记忆。一群穿着同一服装的妇女,坐在青石板街上织花。我坐在花包前,摇动着手中的棒槌,眼前仿佛闪现出母亲年轻的样子。那个洒满夕阳的下午,我的手心里一直湿润润的,那是慈母的爱流淌在我的掌心里。

可能是缘分,如今我正式来到青州古城5A级风景区工作。经常来到古街上,寻找需要宣传的材料,我特别热衷于看那些非文化,特别是青州府花边。据悉:青州府花边于1983年获国家对外经济贸易部颁发的产品荣誉证书;1984年经国家质量奖审定委员会批准,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赢得了全国轻工产品的最高荣誉;1989年在北京国际博览会上获金奖;如今已是省非物质文化。

今年大年初五,我特意来到古街上,与织花的妇女们坐成一团。她们以自己独有的智慧将其消化、吸收、改造升华,培育成了世人所刮目的新型工艺美术产品。一幅幅红红的“福、寿、财、喜”以及不同图案的产品,象征着我们红火的日子。她们不再是靠织花去为维持生计,而是作为青州的一种非遗文化,由市政府出资,请她们在古城——这座美丽的城市中,把文化传承。她们的巧手如同染上了春情,织出四季如春的花朵,织出了一个个幸福年。

(迟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