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吾乡征文|陪父母下粉条

2021-02-20 19:59:43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今年,村东头有两亩左右的土地撂荒,父亲是种地的行家能手,几十年来对土地有着一种深深的眷恋,眼里自然见不得巴掌大的土地给荒废了,他和母亲一商量,便顶着酷暑,在杂草丛生的田间劳作起来。除草,耕种,很快,几千棵红薯秧苗便把整块田地给占领了。

霜降时分,红薯也该收获了,不大的一块儿土地,居然装满了整整两大拖车的红薯,父亲高兴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天底下哪有白费的力气!”很快,这些红薯运回家便经过清洗,碾磨,过滤,雪花一样粉白的粉芡便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于是,我们就天天等啊盼啊,眼神里满是对西北风的渴望,因为只有气温下降到零度以下,刚出锅的粉条才能上冻,而只有这样冻过的粉条,吃起来才爽滑劲道。

机会终于来了,这几天一股冷空气不请自来,气势汹汹步伐坚定地把一直居高不下的气温杀了个片甲不留。看看已是滴水成冰,父亲说:“这两天可以下粉条了。”

于是,他们特地起个大早,开着那辆跟随他们战天斗地多年的拖拉机,在星月交辉的晨曦,向着村外的小路奔去,突突突的轰鸣不一会儿被浓浓的晨雾裹了个严严实实!

下午放学回家,只见大门紧锁,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说现在刚轮到,正往面缸里倒芡呢,听罢不由心头一震,眼睛顷刻便模糊了,这么冷的天,他们竟然在外面足足等待了一天!

于是赶快向加工粉条的邻村赶去。

远远地,只见一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手忙脚乱地忙活着。走到近前,只见母亲把刚出锅的粉条连杆儿一起迅速地放入一个长方形的水槽里,那粉条顿时如水草一样活泛开来,待粉条稍微冷却,她便抓住一尺来长的粉条杆子,将他们往空中一提,转身将它们轻放在一张竹席上。父亲则站在一旁等待着,等粉条似冻而未冻之际,将其拎起来轻轻一抖,顺手挂在早已立好的木架上。

“我来吧。”我说。

“你别过来,你看这儿到处都是水,天这么冷,别让你的鞋湿了!”母亲一边擦汗一边说。

“没事,我不怕冷!”我赶忙来到水槽边。

“哟嗬,来了个大老力!”本村的一位村民也在这儿下粉条,看见我忙不迭地打趣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实话,作为农民的儿子,我实在是太不够格,父亲种地的拿手绝活我是一件也没学精通!所以,每每遇到父母农业生产忙碌想上前帮忙时,母亲总是说我不会什么的或者经不住软磨硬泡给我找一些无关痛痒的活计。

但是,我知道,父母已经老了……

我想起昨天放学儿子喊冷,母亲便赶紧背来大半袋玉米芯生火,二三百米的距离,她竟然累得气喘吁吁,而在我五岁那年,她背我到几十里外的诊所看病,却脚下生风疾如闪电。

我想起前些时在地里拉红薯时,父亲用摇把发动拖拉机的时候,他竟然一下子摇不动了,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过来帮一下忙!”而在以前,他是唯恐我碍手碍脚,总是大声嚷道:“跑远点,小心碰着你,这家伙劲儿大着呢!”

……

粉条从芡瓢里雨丝般欢快地跳到滚沸的锅里,一旁一位师傅手脚麻利地将他们三绕两缠,就将它们俘虏到了修长的粉条杆子上,而我的工作就是把它们从热气腾腾地室内转移到滴水成冰的室外。我知道,母亲又一次将这个轻快的活计安排给了我。虽然我已将近不惑之年,然而在她的眼中,我知道,我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年年,父母都要下一堆粉条让我们在寒冷的冬日尽情享用,只是,作为儿女,我们却常常忽视他们背后所付出的艰辛,把这一切看成是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

泪眼朦胧中,眼前又浮现出父母佝偻着腰,在粉条架前辛勤忙碌的身影来……

张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