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吾乡征文|家乡的年戏

2021-02-19 15:56:40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眼下,人们热衷于流行歌曲网络歌曲,传统戏曲很少有人问津,这与年少时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走在老家的巷子里,总会听到有人不时吼出几嗓子。熟稔的韵律高亢激昂,勾起我童年的美好记忆。

乡下每年兴大会,就是物资交流大会,那是我们每年盼着的一件喜事,因为一能吃上包子,二能看上京戏。

我们鲁北盛产棉花,棉花是我们农村重要的经济来源,每年秋后,棉花卖了,棉农手里有钱了,精明的商家就举办物资交流大会,在大街一溜摆起了长长的地摊,用帆布围起帐篷,一赶就是十好几天,他们吃住在里面,一排排,对称整齐,颇为壮观。

大会上既有卖百货服饰,也有卖五金水产,货物琳琅满目,比年集都丰富。

街的西面,是搭起的高高戏台,每到晚上,大人们搬着凳子去看戏,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只能在戏园子外面听。等到快要散场了,这时门岗不再售票,我们才一窝蜂地拥进去看一会儿。仰着脖子,看着戏台上一个个身穿戏装的演员唱得行云流水、慷慨激昂,我们听得酣畅。

在街首,有时还会有说书的,一人站在那里,一凳一桌,一把二胡一个蒲扇,自拉自唱说上半月二十天,多是《呼延庆打擂》《包公案》一类的。

每到晚上,村里人迫不及待地搬着凳子去村头的书场。说书人一上场,先说几句开场白,然后就书归正传,滔滔不绝。

这些艺人们说的大多是悲情戏,唱起来如泣如诉,再加上书中人物的悲惨命运,让听书的婶子大娘们频频抹眼擦泪。一旁抽着旱烟的男人们也入戏了,静静听着,眼圈发红。

一到关键时刻,说书人往往戛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待明天分解!”

这时,意犹未尽的听书人很不情愿地离去,猜测着书中人物的结局,期待下次继续听书。

那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方式,听书看戏成了村里人难得的休闲,尽管有的听了好多遍,仍是百听不厌。说书人要离开时,村里人依依不舍,家家户户给粮食。说书人把粮食换成钱,千恩万谢。

秋天里,农村庙会多,到三里五乡看戏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村子里搭起戏台子,看戏便成了农闲时的乐趣。

记得小时候跟着奶奶去邻村看戏,很远就能听到锣鼓铿锵,催促着我们加快脚步。困了,也舍不得回家,就在奶奶的怀里睡。

一觉醒来,戏台上二胡悠扬,小生或者青衣咿咿呀呀,随着起起伏伏的配乐,表演得出神入化。原来是一场公子投亲的戏,剧情是岳父嫌弃女婿,想悔婚,公子遭人陷害。我催促奶奶带我回家,奶奶说再等等,贼人还没有遭到报应呢。

善恶报应原本就是古戏的结构。

长大了,经历了好多的世态炎凉,方知戏终归是戏,跟现实是有出入的。但是戏曲不仅给人带来听觉和视觉上的享受,还在潜移默化中梳理着民间的道德秩序。

时至今日,为什么依然喜欢听戏?大概是那些入骨入髓的唱腔。

身在外地,离家久了,偶然听到婉转起伏的乐曲,不一定要知道是什么唱词和故事,整个人也会马上精神起来,像是嗅到了陈酿的酒香,听到了熟稔的乡音,让你觉得那么亲近,忍不住流下一行喜泪。

这些经久不衰的旋律,如乡风,在田野上飞;如清泉,在村巷流淌。村里有人结婚,挂上喇叭,唱的全是戏曲。村里人听了,也会随着熟悉的唱腔哼起来,啧啧笑道:这戏,听起来过瘾。

真的难忘家乡的年戏。(陈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