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吾乡征文|年是一坛让人心醉的老酒

2021-02-17 10:35:13 发布  来源:大众报业·农村大众客户端

从农历和传统文化深处走来,年的根扎在乡村。年的脚步也总是先于城市抵达。

当我在县城和往常一样忙碌时,台历上的“腊月二十”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疲惫的眼眸。腊月二十?这么说,一头“牛”已不知不觉从遥远处踏雪而来,一步步走近属于它的年华。

我拿出手机给老家的母亲打电话,母亲正在赶大集,手机里能听得出热闹非凡的嘈杂。母亲说:“我要买年画,买过门钱,买红枣,买黍子面蒸年糕,买……”母亲在和一个小贩讨价还价,没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我看向窗外,大街上人来车往,一切仿如日常,嗅不出年的味道。

但在农村,在老家,每个人却早早接到了年的请柬,他们已为年的“大驾光临”而幸福地奔波、采购、置办需要的一切。

年和所有的传统节日一样,喜欢乡下。

腊月二十三,扫舍的日子。我请了假,驱车回老家。穿过邻村,每条街上都挂起了红灯笼,在风中喜气盈盈的飘动,一种深埋的激动泉水一样涌上心头,荡漾起来。

我小时候,每每打扫房子前,能搬动的家具先要搬到院里,不能搬动的,用报纸、塑料纸盖好。一切收拾妥当,爹便在房中间放一把椅子,椅子上立一个威风凛凛的红衣炮仗。用火柴点了,“咚”一声炸响,房间四壁、房梁檩条、犄角旮旯,蛛网烟尘,便纷纷坠落。爹戴着斗笠,舞动着长竹竿,竹竿梢头绑一把崭新的笤帚,哗哗哗,扫尽一年来的日月风尘。我帮着搬动家具,打扫地面、擦洗门窗,虽然赚个灰头土脸,冻得小手通红,但看到四壁不染纤尘,窗明几净,一份小小的成就感便冲走了劳作的“苦”。

后来,房屋吊起铝扣板顶棚清扫更加方便,放炮仗的传统项目也省掉了。但扫舍却像尖子生做作业,一年一年认认真真,从不马虎。

回家后,换上一身旧衣服,立刻洒扫庭除。母亲做助手,大扫帚、吸尘器、拖把、抹布,各种工具齐上阵,一番下来,热汗涔涔里,似乎感觉到年的呼吸,扑面而来。

腊月二十六,母亲打电话说,已蒸好了馒头、年糕、花饽饽。又赶了一个集,买了鸡鸭鱼肉、水果蔬菜、糖果瓜子。我一再提醒,超市大年初一就上班,好多商店也不打烊,一切都方便,天气又渐暖,不要准备太多。母亲嘴里答应着,等我抽空回家,一看,琳琅满目的年货还是摆了半个屋子。无奈叹息的同时,也更明白了母亲背后的用心。置办年货,对她来说,是根深蒂固的习惯或者一种多多益善的执念;年货办少了,就没有了年的味道,过年似乎也少了一份应有的富足之气。

县城的店铺门面、大街小巷,仿佛一夜之间都挂起了彩灯、气球,公园里的各式花灯也金灿灿、红彤彤的亮起来,流光溢彩,年味涌流。街上采购年货、衣服、家电的人群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年,终于走遍了乡村和城市。盛大隆重地来到了人间。

腊月二十九,我们一家回老家和母亲过年。其实,完全可以接她到城里过年。但我还是选择回老家过年。老家是根,根在哪儿,心就在哪儿。我回家后,和儿子贴春联,贴福字,贴过门钱。爹在世时喜欢贴五颜六色的过门钱。现在母亲却说,过年图得就是红红火火,过门钱都贴红的吧。母亲还在窗上贴了“福”字窗花,粮囤上贴了“丰”字。阳光照下来,红对联、红过门钱、红窗花,院子被温暖的中国红笼罩,映着每个人的脸。

我出门,在大街上闲转,脚下干干净净,仰头红灯招展,墙角的一丛迎春已悄然鼓满花苞。在低保户老周家门口,村支书正和一个后生帮他贴春联,挂灯笼。

除夕,鞭炮声声,普天同庆。家家户户都打开大门,迎新纳福。每个人在心底祈祷,以后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

郭叔夫妻俩的年,依然在大棚里过的。他们的大棚樱桃开花了,粉个盈盈的白,不出俩月,大樱桃就能上市了。

年,就是人们用传统、风土、乡俗与智慧、汗水、热情、梦想,酿制的一坛老酒,365个日子后,开坛。嗅一嗅这年味,品一品这老酒,谁不心醉?!

胡明宝